两个人在公寓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孔婉歌便带着慕容霆去了知荇医馆。

万轻舟在地下的密室待了一整个晚上，看到孔婉歌和慕容霆下来，他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来了？”

孔婉歌“嗯”了一声，拉着慕容霆走到温知意面前，和他轻声道：“这是我母亲，你还记得么？一年前，我们一起来看过她。”

正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温知意，意识到她的死因绝非难产，而是中毒，她才开始踏上为母亲报仇的这条路。

慕容霆看着不远处躺着的女人，二十多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如初，温和淡然。

他拉了拉孔婉歌的手，低声道：“你们很像。”

孔婉歌勾了勾唇：“我就当你在夸我好看了。”

“嗯，你们都是大美女。”

孔婉歌不出意外唇角扬得更高了些。

旁边的万轻舟却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媳妇好看用得着你说？

这小子，从醒来之后就天天腻歪着自家女儿，哪里像个大男人的样子？

眼下说话还油嘴滑舌，半点不招人听。

也就是自家女儿喜欢，不然……

他这正腹诽着，那边孔婉歌却轻咳一声问：“爸，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下葬？”

万轻舟顿了顿，又转头去看温知意，半晌沉声道：“就今天吧。”

他的执念将她留到了今天，也是时候和她告别了。

孔婉歌愣了一愣：“这么快……”

万轻舟“嗯”了一声：“昨天来了之后我便将需要的都安排好了。”

他走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温知意的发丝，目光温和：“她在这里一个人这么长时间，是我强留，她心底里保不齐要怎么怨我呢。早一点安葬，再过几年，我便也下去陪她，她就不至于太孤单了。”

孔婉歌心里听着不是滋味：“爸……”

“好了，别多说了，你们再和你妈告个别，我安排的灵车也快来了。”

孔婉歌和慕容霆点点头，看着万轻舟略微佝偻着背往外走。

慕容霆拉了拉孔婉歌的手：“你父母的感情很好。”

孔婉歌回攥了攥他的手，想到父母曾经的故事，半晌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母亲不被人害，一切都会不同了。”

……

当天，万轻舟和孔婉歌带着慕容霆，一起将温知意下了葬。

墓碑前，万轻舟将一束粉嫩的铃兰花放到她的面前，蹲下身，轻轻抚摸墓碑：“这是你最喜欢的花，以后我每年都来送两束给你。”

孔婉歌看着万轻舟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蹲在温知意的墓碑前，倒了杯酒：“妈妈，爸爸这些年一直都惦记着你，我也是。现在我们生活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慕容霆这会儿“懂事”的没有粘着孔婉歌，而是同样拿起了个酒杯，郑重而认真道：“妈，我以后都会好好对婉歌，疼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孔婉歌看了一眼他，心底涌起暖流，转而又看向温知意的墓碑，在心底低声道：“妈，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阿霆能尽快将一切都想起来。”

几人将酒洒在温知意的墓前。

酒气弥散，墓地一片静谧。

墓碑上，温知意的黑白照片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温和。

诸多纷争，就此落幕。

……

温知意的事情处理完，孔婉歌又和医馆那边的福伯打了招呼，叮嘱了之后医馆的经营，又叙过了旧，三个人没先去看望慕容霆的爷爷，而是转路去了锦镇。

孔婉歌还是寄希望于那里能帮慕容霆恢复记忆，她想带着健康的他去见老爷子，免得老爷子受刺激。

芍药居是孔婉歌和慕容霆最初相遇的地方，来这一趟早在计划清单里。

而万轻舟和阎鹤礼多年没见，便也一路跟着，准备和他叙叙旧。

当天晚上，一行人到了乡下，阎鹤礼望着几人，听他们诉说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老泪纵横。

多年不见的老友，随着温知意的离去，早已没了芥蒂，反而越发的亲近，俩人推杯换盏，喝了个烂醉。

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这些年的心酸掏了个干净。

到最后阎鹤礼抱着万轻舟一边哭一边骂，说他不是东西，没有良心。

万轻舟则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只闷声喝酒，到最后咣当一声倒在了桌上。最后还是孔婉歌指挥慕容霆将他们分开抬回了各自房间。

乡下的夜空比城里干净。

两位老人睡下后，她拉着慕容霆再次去到了后山的芍药居。

院子竟然很干净，很明显，是阎鹤礼经常过来打扫过。

俩人坐在篱笆院子里，孔婉歌指着天空的星星：“记得吗，当时你受了伤，眼睛暂时性失明，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我照顾了你好多天。”

我为你换药。

我为你煮面。

我为你弹奏。

也是在这里，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而且，你在京都的郊区也为我建过一座‘芍药居’，还特意给我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陪我看星星。”

孔婉歌怀念着当初的美好时光，滔滔不绝，慕容霆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一旁的她。

等不到回应，孔婉歌转头看他，四目相对，她问：“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你的漂亮，比天上的星星还漂亮。”

孔婉歌“啧”了一声：“我发现你失忆了之后怎么比从前肉麻那么多。你是真失忆了，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慕容霆干脆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感受一下，是不是货真价实。”

果不其然换来孔婉歌一计爆锤：“流氓。”

慕容霆哼了哼：“我们是合法的。”

孔婉歌轻笑一声：“算是相信你没被掉包了，这脸皮厚的程度和之前倒是一模一样。”

她说完转头继续去看星星。

身边的慕容霆伸手揽她进怀里，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

南方四月的天气，已经不是很冷，微风静谧，送来院子里的芍药花香。

孔婉歌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错，自在地闭上了眼睛，自然而然的便也没注意到身侧慕容霆落在她身上渐渐深邃的眸光。

那是不同于前几日的深情。

他轻轻揽着她，心道他从前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不然一定花更多的时间像这几日一样粘着她，片刻都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目光。

想到这，他默默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