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出现在窗口的一张脸英挺硬朗,丰神俊逸,但嬉皮笑脸的不太正经。
凌妘把他往外推也不是,把他往里拽也不是,便就任由他卡在窗框里。
“不是说好了晚上来找你?你也不是邀请我随时来做客吗?”顾稹彦伸手过去,“快拉我一把,本将军的屁股裂成三瓣了,行动有所不便。”
凌妘伸手,却是去关窗。
“不是不是。”顾稹彦意识到那个理由不行,赶紧重新编一个,“我是听说你新招了一批护院,特意来帮你试试他们的水平。”
“呵。”凌妘冷笑,“某人当采花大盗的本领可是一等一的,都闹去过皇上跟前,哪儿是寻常护院能拦得住的?”
“你要说我今夜是来采花的,那就是冤枉我了。我这人可不喜欢被人冤枉,吃了亏我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顾稹彦说着对凌妘抖抖眉,做出一个**邪的表情,意思是本来没想采,现在怎么都要采一下了。
凌妘冷着脸,伸手又去关窗。
“别别别!”顾稹彦告饶:“我屁股被打坏了,啥都干不成,也不让我嘴上逞逞强么?你好狠的心。”
他又找了个理由,“我是来求医问药的。
凌妘这才伸手给他,把他拉进屋里,关上窗户说:“铺子里金疮药多的是,都说了你可以随时找人来拿。”
“我需要的不是药,是有人给我上药。”
顾稹彦目标明确,直往架子床那边蹦跶,到了床前一掀帘子,就扑倒在了软乎乎的被褥上。
强壮的双臂紧紧环抱住被子,埋头猛嗅上面的香气,一边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一边拱拱屁股。
“来!”
凌妘黑脸,“顾稹彦,你越来越无耻了!手底下那么多精兵强将,连个上药的人都没有?非要来找我不可?”
顾稹彦回头对她笑,“那些家伙是杀人的,我要找救人的,比如你,医者仁心,妙手回春,赶紧帮我的屁股回回春吧。”
凌妘气愤地看他一会儿,从药箱里取了最好的金疮药来,调配时讥讽地说:“皇上打错地方了,这地方皮厚肉糙的,打了你也不长记性,是治标不治本。”
顾稹彦抱着被子,下巴搁在她的枕头上问:“应该打哪儿?前边?”
凌妘没答,他又道:“随便打哪儿,但先说好,打人不打脸。若是打坏了我的这张脸,再找林公子求医问药可就难了。”
凌妘问:“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顾稹彦声音闷闷的:“难说。”
凌妘可没闲心帮他好好上药,把药粉调成膏状,均匀涂抹在细纱布上,过去扯起他的裤腰,瞥了一眼就知他伤得并不重。
于是伸手进去,把膏药往伤处用力一拍。
“嗷——”
楼底下,刘大能和几个护院俱是一惊,齐齐抬头往三楼一扇紧闭的窗户看去。
有人问:“头儿,这是林公子的屋吧?他大晚上的喊什么呢?”
其余人也想不明白,那位斯文俊秀的翩翩公子怎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刘大能摸着毛茸茸的下巴思索,这一嗓子颇为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难道是……
难道是为朝廷押解犯人进京处刑的那一趟镖?
不好!
有贼寇进了林公子的屋子!
不确定,再听听。
楼上凌妘死死捂住顾稹彦的嘴,“闭嘴啊你!”
顾稹彦在她指缝中呜呜地哼唧,“疼啊,快帮我揉揉……”
“……”
一时没了动静,楼下几人刚要散去,就听到三楼窗户内又隐约传出异响。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分辨出那细微的声音仍属于男人,听上去像是呻吟,痛并快乐着的那种。
镖师们当护院的经验十分有限,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面面相觑后纷纷看向刘大能。
“头儿,不对劲,要不要上去看看?”
刘大能此刻也很迷茫,竟有一种从刑场突然来到了欢场的错觉。
他浓眉紧皱,陷入片刻沉思,最终还是摇摇头,“主子没发话,咱们不宜打扰。”
众护院交换了几个眼神,一致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屋内,凌妘手上轻轻揉着,口中低声呵斥:“你够了!再鬼叫我就堵上你的嘴!”
“林公子技法精湛,让我好生舒服嘛。”顾稹彦趴在**,一脸享受地说:“其实早该如此,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凌妘:“我扮男装不是为了帮你揉屁股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远离纷争,安稳度日。”没有得到回应,顾稹彦转过脸看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羽、阿罐和王二虎见过她之后都没说她心情不好,可他明显能感觉到她有心事。
凌妘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死在了宰相府,我想替她报仇,否则我安心不了。但目前很多情况还不明朗,需要去彻查一番。”
“宰相府,凌家。”顾稹彦说:“那必然是不太好查的,你可有想好怎么去查吗?”
凌妘冷笑,“那有何难?别忘了我家铺子里是卖什么的。”
药,也能是毒。
而真颜霜已断货将近半个月了,订单积攒了厚厚一沓,其中就有凌夫人和凌小姐下的。
她们也算是老主顾了,这次又是大手笔,价比黄金的东西她们一订即是十数盒,这不得好好招待,一到货就优先给她们送到府上去吗?
顾稹彦说:“费那功夫干什么?我这里就有一些现成的消息。”
凌妘惊讶,问他:“你知道些什么?”
顾稹彦维持趴卧的姿势,把所知道的告诉凌妘。
“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名叫孟小青,三十五年前救下一个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
“在朝夕相处中,两人互生情愫,于是拜堂成了亲。”
“那男人名叫凌鸿,一朝状元及第,被何家榜下捉婿,与何阁老之女何翠华喜结良缘。”
“之后倚仗岳家在朝中的势力,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没几年就官拜宰相。”
“而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孟小青被他接进府中,充作婢女,进府时她的肚子就已经大了。”
“可惜那孩子终究没能保住,孟小青在怀胎八个月时早产,生下一个死婴,是已成型的男胎。”
“自此孟小青的身子就垮了,三年后才又怀上身孕,同样在八个月时早产。”
“这次她拼死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凌妘,在她死后作为嫡女记在了凌家的族谱上。”
她是凌家的嫡女?
凌妘发怔,难怪前一世她顶替凌薇嫁给萧廷琰,并无人追究凌家的欺君之罪。
她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问:“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你查过我?”
“是,我查过你。”
“何时?”
顾稹彦坐起身,与她平视。
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眼神深邃炽烈,浓得化不开,也叫人看不分明其中掺杂着些什么。
“在你离开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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