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隐情(4)

沧海走近云荷房间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开了门见到屋中两个妙龄女子横陈在床榻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亲自将桌上的酒坛子收拾了,再回到屋中。

云荷虽喝了酒,毕竟也浅眠,恍忽中觉得有人看她,便睁开眼睛。

赫然见到沧海在屋中,忙清醒过来,有些儿尴尬。“师父……”

沧海道:“起床吧,我有话和你说。”他说罢便出去了。

云荷颇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吃了酒,致他生气了?见蜜梅睡得欢快,唇角还带着一行亮晶晶的口水,并不吵醒她,自己整了衣裳,拢了头发出来。

沧海站在无极阁门口,面朝着海,白衣黑发翩翩而动。

云荷走向沧海,小心翼翼地道:“是我一时贪嘴想要吃酒……”

沧海回头,“不必拘谨,想吃又有何不可?”

云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沧海道:“你以为我叫你出来是要责备你吗?”

云荷笑得更加不好意思。沧海笑笑,“是这样。虽说这儿地方空大,但终究你们二位姑娘家,住这里有所不便。风波过去后,莲花池池未必不能住。如果你想要回去,也行。目前我物色了个处所,就在九曲径中,若你们不介意,可以到当中去修行。那儿山杰地灵,是个绝佳的修佳之所。”

云荷道,“你考虑的很是。让你费心了。我们即日就搬走。”

“那也不必这么急,”沧海目光温柔地望着她,“但你如果坚持要今日就搬走,我也不拦你。”

云荷愣了愣。他补上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竟像是人逐客令?说不生她的气,终究还是介意的吧?气她贪杯,不像他那般无欲无求?她轻轻地道:“我知道了。我与蜜梅收拾下……”

沧海点点头:“云荷,你的机遇与人不同,有我助你,霄焰又私自拿了许多丹药给你,甚至……”他停了停。

云荷蹙眉。甚至什么?

他扬眉说道:“不管如何,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条件这般得天独厚的女子。多用些心,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云荷说:“知道了。”

她对于成不成仙,似乎仍然并不那么热衷。成了仙如何?还不是过着和现在一样的日子么?只是能活得更久?

可是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

沧海临海而立,云荷与他打声招呼,便退回了屋中。蜜梅转个身,继续酣睡。云荷忽然有些羡慕蜜梅。自己从前与她是一样无心的,很少有不开心,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开始被别人的想法左右了?

除了担忧霄焰是不是恨她,是不是难过,她还在意沧海是不是不喜欢她行为散漫,是不是不喜欢她饮酒。

这些改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撑着脸,有些困惑。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时刻要在意着别人的感受,她岂不是要累坏了?她希望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哪怕只喝空气,她都觉得甘甜。

蜜梅忽然坐起来,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云荷笑道,“你竟还知道你流了口水?”

“我哪有,”蜜梅说,“只是梦见吃灌汤包子,咬一口,油水飞溅了出来。”

“……”一如既往贪吃的蜜梅。她把沧海刚刚说的话与蜜梅说一遍,蜜梅思索片刻,“嗯,不如还是住回莲花池?总比去九曲径好?那儿人生地不熟,倘若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青凤她那样待你,有怒气也该消了吧,哪能成天到莲花池找咱们麻烦?那它岂不是吃太饱了么?要是她再来,我们就化成树叶躲到树上,就不信她能看得出来。”

“你也还是想住莲花池吗,”云荷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看你喜欢这里胜过莲花池。”

“我是喜欢这儿嘛,环境好啊,谁知道我和你一样是个贱骨头,不是住莲蓬就是要住树洞,在这里竟然住不惯。”

云荷莞尔,露出洁白细致的牙齿。她道,“那,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吗?”蜜梅望望门外,似乎在看天色,“就这样走,沧海会不会不高兴哪?”

“已经与他说过了。”

“噢。”蜜梅揉揉眼睛,“那就走吧。”

他们没有行礼,孑然一身。再去找沧海想与他说一声,结果发现不在,连两位仙徒也不在。蜜梅道:“你们都师徒了,还谢什么呀,以后有的是机会道谢。走吧。”

她们没有先回莲花池,而是去了花园。花园里枯败的花比前几日更没生气,眼见着就要死了一般。蜜梅摸摸鼻子,“必定是谁惹怒了花神,所以她也不管这些花儿了。可怜哪。”

云荷道,“花有凋谢,有它们的造化,你愁它做什么?”

“我才不愁。只是有些儿郁闷,”蜜梅道,“快走吧,这边什么人影儿也没有,肯定都聚到一齐了。”

“她们倒也好,成日在一块。”

“好什么?不曾听说过距离产生美么?天天在一起,就容易磕磕拌拌。”

云荷似是思索似的望着她,“那咱们俩怎么没有?”

蜜梅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是好人,凡事以德服人呗。”

“你真好意思说。”云荷笑着摇摇头。

到得葡萄住处,只有她在藤窝里看书。蜜梅咻得一声收走了她的书,“看得这么入迷,我们来了都不知道。”

葡萄爬起身抢书,“快给我,看的正精彩呢。”

蜜梅随手举起书看了看,念道:“他迫不及待地剥了她的衣裳,嘴唇急切地贴在她的唇上……哇,葡萄,你看禁书哇!”

葡萄脸也不红气也不喘,“还给我。看完了借你。”

“好哇好哇。”蜜梅说,“怎么他们都不在你这儿?”

“这可奇怪了,这是我的住所,他们为何非得在我这儿才正常?”葡萄愤愤地说。

云荷与蜜梅交了个眼神,问道:“怎么啦?”

“也没什么,就是蝴蝶兰呗,”葡萄说着停了下来,“算了,不说,免得背着她说这些话好像我有多小人。你们俩来干嘛?”

蜜梅啧啧道:“你现在了不得了,我们来找你,还需要理由呢。”

葡萄一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俩不是全心修练着么?咦,云荷,我看你确实多了几分仙气啊。”

“没有啊,”云荷扯了扯唇角。

葡萄把书放一边,直起身子道:“你们听说没有,今天晚上大伙儿都不许在外游**,需得回自个儿的归处待着。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是么?”蜜梅歪头看云荷,“你可曾听说?”

云荷摇头:“没有呀。不过……就算是什么大事,与咱们又有什么相干?横竖就是天帝天后他们皇亲贵族的事。”

“说的也是。”葡萄说,“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我好奇么。你们说会不会是太子殿下要娶亲啊?”

蜜梅敲她的头一下笑道:“你可傻了。明明婚都退了,怎么可能娶亲?”

“可是听说他最近与青凤郡主走很近啊,就算真的突然要成亲,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云荷的心莫名的一抖。蜜梅看看她,又看葡萄,“听谁说的呀。”

“西瓜。”葡萄说,“你还记得她吗?她如今跟着一个仙姑在储云阁当差。”

“有这样的事,”蜜梅喃喃自语,“多半是讹传。如果他真会娶青凤,就不可能当时会闹退婚啦。”

葡萄耸耸肩,“反正他的酒宴咱也进不去,那些个仙酒啊仙菜啊仙桃啊,也不与咱们相干。他爱成亲就成亲,不爱成亲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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