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君影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整个身体倚靠在墙面,鞋尖在地面一下下敲出不爽的节奏。
投影的月亮恰好在她脑后,光芒在她脸上投下奇异的色彩。
“他……他……那些人送他过来的时候说不要管的……”院长呢喃着双臂交叉抱住自己, 看起来有点神神叨叨, “那个雨夜……两年……对!就是两年前的今天,一群人在雨夜敲响大门把他送了过来……他们说!他们说他是特别的……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是科学院的人?”
“科学院……对、对……科学院……我不是不想管的……”院长打了哆嗦,迈着小碎步蹭到她面前,食指竖在嘴前, 像地下室的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脸上挂着讨好怯懦的笑容贴近, “嘘——他们能看见的、他们能听见的!他们在看着我们!他们在听着我们!他们无所不在,他们无所不知!”
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害怕模样, 乔君影是不相信什么“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她拍拍院长的肩膀, 试图换回她的注意力继续问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值得科学院这样对待?”
虽然这么问,但她不指望院长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指望院长还不如指望远在春明市的父母能认出她这个女儿从而全盘托出呢。
本来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乔君影却越来越觉得可行, 且不说她现在的长相与小时候变化不大,实在不行验DNA也可以的。
不过看院长这幅表现,除了把人送过来以外,科学院还对她做了什么吗?
“无所不在……无所不知……”院长突然坐到地上,神经质地扯着衣角的拉链,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院长?院长?”她弯下腰试探地喊着院长,按理说皇帝牌只是暂时控制心神, 不会把人变傻啊。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哒哒哒, 指针在转, 在转……”院长的情绪突然高昂又突然低沉,“哒、哒、哒……”
她嘴里模拟指针转动的声音,像无聊的小姑娘一样玩弄着衣服上的配饰,看来是说不出什么东西了。
解除了效果,乔君影把两张卡片收进空间,转身假装查看周清晏的伤口,指尖状若无意从他面孔上方拂过。
在她身后,院长嘤咛一声睁开眼睛。
“院长您醒啦?头还晕吗?”她扭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我是怎么了?”
“您刚刚一看见这孩子头上的血迹就说眼前发晕,是晕血吗?还是累到低血糖了?”
“我……”院长看着眼前女子黑色眼睛里真诚的担忧不似作伪,“……可能是我还没来得及吃饭吧,现在没事了。”
“都怪我不好,还麻烦您陪我参观。您是这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倒下。”乔君影把周清晏的一只胳膊环过自己的肩颈,揽着他的腰半搂半抱把人撑起来,“您去吃饭吧,我送这孩子去医院看……”
“不!不能去医院!”对上女子疑惑的表情,院长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是说,院里也有医务室,只是孩子们间的一点矛盾而已,不至于闹到医院去的。”
“也是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弯起的眉眼冲淡了五官的冷漠,乔君影语调愈发轻柔,“这孩子的宿舍在哪,一点擦伤我也可以处理呢,就不要去医务室了。”
“医务室有……”对上那双弯弯的眼睛,院长的话突然卡在嗓子眼说不下去了,“宿舍在、在这边……”
一迈出防火门,乔君影突然抬头与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对上了视线,探头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暗地里窥探的眼睛。
“这、这位女士?”
她收回视线冲着院长微微一笑说:“没事,走吧。”
“谢谢您,接下来我来就行了,您赶紧去吃饭吧。”站在宿舍门口,乔君影笑盈盈地跟院长说完,不等她回应就直接把门甩上了。
宿舍门差点撞到院长的脸,她在门外焦虑地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
“院长——”
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院长向她走去,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转角。
“院长,那个女的是冲小周来的?她会不会……”
“不管她,他们说无论小周身上发生什么、遇见什么都不要管。”院长面上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只有她知道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凉凉地贴着皮肤,“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
宿舍里乔君影拿着湿巾为躺在**的周清晏擦拭血迹的手顿了顿,眸光流转,既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管的话……
算了,他还是在这更安全一点。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随着血迹被擦掉,渐渐露出额角白皙的皮肤。
不光是额角,连带他发丝上的血迹也一并拭去,把用过的丢进垃圾桶,放出空间里焦躁的猫咪,她又摸出一张湿巾细细擦拭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我们聊聊?”
躺在**的周清晏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露出那双还没有像后来那么潋滟的眼眸,小少年还不会完全掩饰自己的表情,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
乔君影撩起眼帘瞥了他一眼,随即打量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但**的少年却被她好好置于自己的余光里。
她看见他拉起衣角露出光洁的小腹,少年腹部较为单薄的肌肉随着压抑的呼吸轻微起伏,“伤痕都……没有了。”
“嗯哼。”有一下没一下给趴伏在怀里的猫咪顺毛,手指在雪白的毛发间穿梭,她懒得开口,黏糊的鼻音像怀里的白猫一样慵懒。
“你……”周清晏欲言又止,似乎有太多疑问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这样吧,我们相互提问。”看着他踌躇不安的神色,乔君影坐正身子接过话题,“轮流一人一个,遇到不想说的就拒绝回答,但不准撒谎。”
“……好。”
就算撒谎你也不知道吧,他在心里暗想。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她从空间里摸出一个水晶球置于两人中间,示意他像自己一样把手伸过去,“你可以把它当作测谎仪,不要耍小心思哦,说谎它会变色的。”
水晶球正中间漂浮着一朵冰蓝色的雪花,雪花散发着浅蓝色微光,雪花周围有细小的白色絮状物上下翻飞。
“测谎仪也不全准啊,根据对不同问题的生理反应来判断……”他小声反驳着,右手却还是学着她的样子贴在水晶球外壁。
“所以说是让你把它当作测谎仪,这样更好理解不是吗?”竹月从她怀中跳出,乔君影微微一笑,“那开始吧,你的名字?”
“周清晏,你呢?”
“乔夏。你父母的死因?”
“车祸,你认识我?”
“现在吗?不认识,我们不是刚刚见面吗。”乔君影轻轻一笑,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水晶球上,内里的雪花依旧呈现冰蓝色。
她确实从始至终都不认识福利院里的周清晏,这算不上谎言,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而已,况且他不也是吗。
揉着小猫柔软的肚子,她心情很好地继续提问:“你是怎么被送过来的?”
“我……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冰蓝色的雪花立刻染上一层不祥的血红,把周围的白絮都映红了。
“哇哦~”不带任何情绪色彩地感叹一声,乔君影的视线落在对面低着头不愿与她对视的少年身上,“不想说可以拒绝的,没必要对我撒谎。”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周清晏不肯抬头闷闷地反问,“你给我治伤……你套院长的话…… 你用的方法……根本不是现代科技能达到的……”
水晶球果然对谎言有反应,但是……垂下的额发挡住他阴沉的眼眸。
“终于承认你一直在偷听了吗?小骗子。”乔君影把水晶球直接收进空间,没有任何掩饰的动作。
她抱起竹月站起来,迈步向外走去,“行啦,不跟你闹了。”
既然这场游戏是摩罗斯根据他们的过去生成的,那这里也可以说就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虽然她还没弄懂这个支线的完成方法,但既然暂时没法用耳钉联络到真正的周清晏,她不如去首都科学院查查他们两人大学时的手术到底是为了什么,医护口中的“沃野志愿同意书”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相关信息?
按母亲所说,大学的手术是为了治疗头痛,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但周清晏现在已经有了症状,细数他们的过去,也只有两三年前共同呆在春明市的时候有可能患上某种会导致头痛的“病”。
现在想来,周家夫妇工作调动、两家人这么多年没有私下联络或许都与此有关。
乔君影抬手按上门把手,怀里的竹月挣扎着想要落地。
“嘶——”
自从进入这场游戏后猫咪的身形就开始生长,有力的后脚在她手上踹出一片红印,幸好它没有亮爪子,不然就是几条血淋淋的伤口了。
“竹月——”
不知道它发了什么疯,乔君影急急地转身去找,刚一转身就愣在原地。
对面的少年双手握住白猫的身体把它抱起来冲着她灿烂地笑,窗外并不刺眼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光,不算太贴身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上缩,露出腕间嶙峋凸起的骨头。
——你带我走吧。他说。
作者有话说:
#关于“欺骗”#
乔君影:骗子!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周清晏:……那是游戏中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顾知行:热知识:游戏中的你会完全模拟你的思维模式、你的言行举止,总而言之,你会那么做,那是你。
乔君影:哼!
周清晏:……讲讲道理,一个貌似有魔法的怪人突然出现任谁都会有戒心的。
乔君影:……[猫猫落泪.jpg]
周清晏:……好吧,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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